顾袖漪当年的事他清楚得很,所以,他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她的名声不仅外扬万民,也是传进了他的耳,进了他的眼。
只是,他们是对立的,国仇家恨立在他们之间,那是一道鸿沟,永远也越不过去的鸿沟。
若不是如此,若顾袖漪只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这样的女子,他安歧之必是要结交一番的。
她的治世之道,她的理论想法与他的不谋而合,算是知己吧。
人生知己难求,多少有点惺惺相惜的意味。可这个未谋面的知己却是他仇人之女。
当年,他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决定要对她下杀手,准备除去顾袖漪这个大隐患。
不曾想她却突然消失了。冷竹当时还在遗憾放过了她。可安歧之却松了口气。
他想,幸好她没事。
“沈曳崛起的太快太猛,我之前不是没有查过他的底细,可是却什么都没查到。他这个人,就像凭空出来的一样。而那太子却很听他的话。”
“太子且不说,他本就无大才,只是那天辰皇帝,他夺了我君家的天下,就是这么任着那太子乱来。”
安歧之握拳狠狠的劈向桌子,紫檀木的桌子立马成了两半。
“那无用的皇帝早已没了实权,他的权力早已被架空。只怕是有心无力吧。”
“有心无力,哼,当年要不是他,我的家会破,国会亡吗?世人都道天辰皇帝是个痴情种,为了立个皇后得罪了大臣,一意孤行。他夺皇位,杀我父皇是为了什么,他那些龌龊的心思我想想都觉得恶心。”
冷竹看着安歧之眼露杀意,面色沉狠,刚才因为拍碎紫檀木桌子的手已经泛红。全身上下散发的是来自地狱的阴狠。
他想安慰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出口的却是:“你怨过你母后吗?毕竟,家破国亡都是因为她。”
安歧之闻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
恨吗?或许恨过吧,毕竟都是由她而已的。
但他母后又何辜,她又有什么错。
“不是没恨过母后,刚开始知道事实的时候我接受不了。”
安歧之顿了一下,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这是他多年学来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管好自己的情绪。
不是他信不过冷竹,只是他若习惯了放任自己的情绪,那么总有一天他会管不住自己的情绪的。
“一觉醒来,该有的身份地位没有,该有的父皇母后的疼爱没有了。我从一个人人敬畏的太子变成了被追杀逃亡的亡国奴。这个变故太大。我那时候想,都是母后,要不是她,我现在依旧躺在他们怀里背诗书给他们听。”
冷竹闻言眼底划过一丝不忍,这些年他是一直看着安歧之过来的。
三年前,他把自己关在一边与世隔绝。他说他要习武亲手杀了那个害他家破国亡的人。他说他要习得治国之道,因为他要光明正大的夺回他君家的天下。
“可是细细想想,母后有什么错,知情人都骂母后是祸水,是祸国殃民的红颜。但谁想过母后的想法,她难道便想亡国吗?”
“皇后知道你的想法必是欣慰的。即便所有人怨她怪她,你能理解她,她应也无憾了。”
安歧之没有再说话,他永远忘不了他见他母后的最后一面,他永远忘不了她瞬间苍老消散于无形的画面。
他更加不会忘的是这一切是谁赐予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