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1-11
t市第二女子劳教所里。
陈兰看到换了新裙子的女儿,眼睛里闪过惊喜的神色。
“怎么这么久没来了,小怜。”她隔着玻璃墙看她,眼睛里都是温柔怜爱,这种怜爱,比白小怜幼时更甚。那时的她们,有亲情维系,却是没有过多交流的。一切是白小怜寡淡的性格使然。
在狱中待的越久,她想得越多,也越发地觉得愧疚不安。她思念自己的一双儿女,觉得白小怜生活的艰辛。“你买新裙子了,真漂亮。看着也比前几个月强壮一点儿了,脸上气色好些了……”陈兰喃喃地说,紧盯着白莲看。
“妈,我找到新工作了,是给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当陪读,每个月两万五的月薪。”白小怜看陈兰又要想起过往而难过了,连忙对她说。说的是”陪读”,而不是”保镖”,因为怕她知道自己从事那么危险的工作担心。
毕竟所有人听到保镖的第一反应就是会有危险。
一小一大两个美丽的女人隔着玻璃对望。白小怜苍白亦然,却强壮了,可是陈兰比以前更瘦了更老了。以前的她是个比实际年纪显小、肤白貌美的大美人儿,而现在,似乎比应有的年纪看上去更加苍老了。皮肤皱皱的,整个人有些枯瘦的感觉,让她心酸。
谁知,陈兰听到白小怜的薪水,皱着眉警觉起来:”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酬劳?小怜,告诉妈妈,你是不是……”
后面的话做母亲的有些羞于启齿,可是聪明通透如白小怜,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没有,妈妈,这个企业很有名,大少爷是未来的接班人,自然管教严格,给他身边人的薪水也就高了。我没有做不好的事情……”白小怜连忙解释。她撒了谎,其实她连这个少爷是扁是圆都不知道,什么知名企业的接班人之类都是信口胡诌。
陈兰点点头,眼圈有些红了。“小怜,也别怪妈妈乱想,你从小生得这么好看,妈妈自然是不放心的。都说红颜薄命,也不是没有道理。妈妈那时候生得好看,年纪很小就遇到了你爸爸,生下了你。可是你爸爸早早的就没了,你外公外婆去世的也早,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妈只好随随便便地又嫁了,遇到了这么一个丧门星……”
陈兰很少提关于自己两任丈夫的事情,这样说着,居然在白小怜面前流起泪来。白小怜不会安慰人,看着陈兰哭,只能在玻璃墙这边百爪挠心地干着急。
红颜薄命这样的说法,对于别人或许没什么,放到陈兰和白小怜母女二人身上却是一语成谶,贴切得很。陈兰说起心里所想来,不免让白小怜也是一阵唏嘘。她和母亲都没有做过坏事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遭遇!
“以后就好了,妈妈。你还有五年,很快的……我和小磊在等你回来,咱们一起过日子。”向来坚强的她居然也红了眼圈,对陈兰说。在她入狱前,两人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的。不是不爱她,只是白小怜不黏人,不爱哭,有什么心事都自己担着,从来不肯跟别人分享。而现在,两人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反而成了彼此的依靠,要相依为命的。
那天探视回去,白小怜的心情再次跌入了谷底。
每次见到陈兰都会想起不美丽的过往和现在,这是惯例。
一步一个咧切地挪出女子劳教所时,白小怜藏了许久的泪珠终于滚落下来。那双寂寞的漆黑的眼睛开始哭,打湿了长长的头发和身上的白裙子。
这次,她和两年前的那次一样,没有坐车回去。不过,上一次是为了省出一餐饭钱,而这次,是为了消磨时间,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情。很远的路程,想了很多的事情,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情都很累。快到市区时白小怜的裙角沾上了尘土,白球鞋也脏了。她的腿有些酸疼,突然就想起自己上次这样坐在马路牙子上休息遇到栾仕昕的事情来。
呵,两年未见了,她居然还记得这个人。他肯定把自己忘得干干净净了吧。白小怜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他。
回到市区时,天已经快黑透了,路旁的一家酒吧霓虹灯亮了起来。大大的匾额上是”阿司匹林”四个字。阿司匹林,是药么?能治好疼痛么?白小怜冷笑,摸摸裙子口袋,里面还有准备为妈妈打点狱警的几百元钱,因为难过,忘记给了。她拖着酸软的步子走进去,对很高大的、长发绑成辫子的酒保抬起寂寞潮湿的黑眼睛:”给我酒。”
酒保是个看上去很像艺术家的人,高瘦,长发,五官很俊朗,只是脸颊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他叫唐宋,是这家店的所有者。
唐宋见顾客是个小小的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便拿了杯果酒给她,对她笑:”小朋友,年少失恋这种事情是不需要酒来治愈的。”白小怜知道他误会了,却依然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跑到柜台里面去,她拿了最烈的伏特加,对着瓶子乱喝一通。
这是白小怜第一次喝酒,第一口灌进嘴里,她就被呛出了眼泪来。
原来,酒是这么难喝的东西。那继父为什么还那么痴迷?如果不是继父白喜成,母亲也就不会入狱,她白小怜和年幼的弟弟也不会变成孤儿!天地之大,她白小怜倒是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了吗?越想越难过,手里的酒再烈再难喝也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