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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逸轩和众人吃完晚饭之后,走在路上,他的脑海中反浮现出桌上几人的话,做了十几年买办的刘逸轩却从中看到了“危险”,看到了朱宜锋如履薄冰的境地,他比谁都清楚,那些个大班,无不是心狠手辣的主,他们表面上看起来个个风度翩翩,可实际上大都是在本国混不下去的“地痞无赖”。
这一群下三滥之所以远渡重洋来到中国,为的就是财,而现在一个他们骨子里看不起的中国人,却轻易的把他们的“骄傲”击的粉碎,他们又岂会善罢甘休?
心里这么想着,刘逸轩便越的为那个年青人担心起来,虽说与朱宜锋没有任何交往,但现在考虑到这件事的前前后后,想到他那无本生意的做法,还有那份倾家相赌的魄力,他反倒是越的佩服起这个朱宜峰来。
这些年来,虽说在洋行里干着,可在心里他却已经厌恶了这种助纣为虐的日子,每天坑蒙拐骗的不是外国人而是中国人,看着那些洋鬼子用所谓的合同将一个个精明极了的国商蒙得血本无归,心生厌烦的同时,却又时常感叹国人的妄自尊大,即便是被骗了,也只是指责洋人奸诈,从不反思失败的原因,更不会主动学习洋人的商业规则。
就像这个国家一样,一次又一次被外国人击败,割地赔款,可谓是中国自古未有之事,可朝廷里的大员们依然闭着眼睛,不愿看这世界之变,商人们同样也是如此,即便是吃了亏,亦不愿了解洋人的规则。
也正因如此,想到朱宜锋先是空手套白狼用别人里套来银子,再同洋人定下合同,利用洋人的规则谋求利益的举动,在心生佩服的之时,同样也生出了结交之心,但更多的却是忧虑,他相信无论是汤普逊,还是今天上午在办公室内与汤普逊谈了两三个小时的布雷德利,他们都不会把这口气咽下去,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的算计朱宜峰。
“他们会用什么法子呢?”
心下这般思索着,甚至就连同刘逸轩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脚步却不自主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书房内,朱宜锋端着茶杯,盯着面前的围棋,稍作思索,便走了一步,而那一步棋下过之后,李子渊的眉头便是一皱,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你这人,下棋的攻性太强,那有这么下棋的!”
一把将棋子划拉乱,朱宜锋哈哈大笑,站起道:
“不下了不下了,你这人性子太温,这样下着没劲!”
确实没劲,虽说围棋下的并不怎么样,可也算投过师傅,练过几年棋的他,棋风受现代围棋竞赛的影响,自然不讲究什么谦让风度。看看似有不快的李子渊,朱宜锋便话中带话道:
“输了就是输了,人生如棋,棋场如沙场,既是对手,若不加以凌厉,如何能以成事?”
朱宜锋的话让李子渊一惊,先是沉默片刻,而后又开口说道:
“东家,既然现在咱们这已经回到了上海,而且再过几日就要处理掉这批生丝,您说这么一大批生丝上市的话,会不会把价格压下来?”
漫不经心喝了口茶,朱宜锋点点头:
“这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这份报纸你看了吗?”
朱宜锋指着桌上的报纸,报纸是英文,李子渊顿时便是一愣,神情尴尬道。
“我,我那里认得这些洋字码!”
虽说刚来上海不过一日,但在租界走了一圈之后,李子渊却已经现上海与其它地方的不同,更重要的是意识到这里的许多事情都要同洋人打交道,自然也就生出了学洋文的心思来,但这份心思却藏在心里。
“英文,我们都要学,现在,咱中国人想要进步,就必须要学这英语!”
转个念,朱宜锋又继续说道。
“这报纸说今天,法国的蚕瘟比之去年更严重几分,子临,你可能不知道法国,可法国却是欧洲最大的生丝消费国,也是欧洲最大的生丝生产地,他这一闹蚕瘟,这生丝的价,自然也就跟着要涨上去了!”
法国的蚕瘟并不是现在才有,从十九世纪四十年代,法国的养蚕业遇到前所未有的难题:蚕农们采来桑叶把蚕养大,但到了结茧的时候,蚕的身上长出一粒粒像胡椒面似的小斑点,然后就成批成批地萎缩死亡了。更要命的是,这种蚕病具有传染性,一闹就是二十多年,当时一些以研究昆虫闻名的科学家,也只能望蚕兴叹。法国南部的农村里,蚕农们把成簸成簸的死蚕端到地里倒掉,连生活都成了问题。政府收购不到蚕丝,每年损失约一亿法郎以上。
“哎呀,看来这洋文是必须要学了!”
先是感叹道,然后李子渊又有点惭愧的说道:
“东家想着生意,我却拿不出什么主意来,真惭愧啊……”
朱宜锋连忙打断他,看着他说道。
“子临老弟所擅长的绝非是经商,这种事,还用不着子临老弟的大材……”
“东家,在下,在下可不能吃闲饭……”
盯着面前的李子渊,朱宜锋笑道。
“闲饭?怎么可能?不知子临老弟是否认如今的苏松太道吴键彰!”
微微一笑,李子渊迎着东家的视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