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啥?”章年美怀疑自己听错了,咋有这样的菜名呢?
“佛跳墙,章将军。”
“我老妹来过了?”
“嗯,说是跟你们约好的,结果你们不在,她教了我道大汤,放下小嫩菜就走了。”说到这道菜,雷大厨眉飞色舞:“我跟你说,章将军,这道汤,是我雷九有生之年见过的最最复杂最最好吃的汤品。”
“是嘛!”
“肯定的。”
章年美啧啧嘴,“要是老妹在这里做就好了。”
听到遗憾声,雷大厨回道:“麻二娘问我了,过年前在你们回府城之前还会来一次。”
“啊,真的……”章年美叫道:“她对你这么说的?”
“嗯,麻二娘子说,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她会把家里所有的嫩蔬菜都送过来。”
“哦。”章年美期待的问:“大概什么时候会来?”
雷大厨笑笑:“我估摸着小将军应当会在腊月二十左右回将军府,就说了腊月二十。”
“哈哈……”章年美大笑,“那快了,今天都腊月初十了,还有十天,我就可以见到老妹了。”
雷大厨跟着笑笑。
知道老妹什么时候会来,章年美注意力连忙转到汤上,“这汤真有你说得这么好?”
“那当然,这道佛跳墙,我已经试做十多锅了,感觉已经很不错了,想让二娘子帮我看看,是不是火候已经有五六层了。”
“在那里,赶紧让我看看,什么菜能让你试做十多锅。”
雷大厨连忙走到几个砂锅跟前,揭开其中一个,“就是这。”
“哇,里面塞满了各种食材啊,这不是乱炖嘛?”章年美叫道。
“可不是乱炖,是极考较火候的一道复杂汤品。”雷大厨回道。
“能不能偿偿?”
“可以。”雷大厨连忙拿又拿筷子又拿勺子,“先吃两块。”边说边夹了海参、蹄筋给章年美,等他嚼了,连忙问:“味道怎么样?”
“哇,鲜得舌头都能掉了,太好吃了。”
“哈哈……”雷大厨又高兴的舀了勺汤给他,“你再喝喝汤。”
章年美连忙啜了口汤,“娘呀,老母呀,能把我的眉毛鲜掉。”
“哈哈……”雷大厨再次大乐。
田先生把戍边的情况写成折子,连忙让士兵送到安兴镇国将军府去,等忙完后,又急匆匆的赶到小将军厢房,走到门口就问:“子安洗漱过了吗?”
“回先生,刚刚洗漱好。”
田先生点点头,“午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章将军刚才来过了,问小将军什么时候开饭?”
“子安说了吗?”
守门的仆人轻轻摇头:“晓侍卫在里面。”
“哦!”田先生明白了,劳累过度,小将军又没食欲了,让人揭开帘子进了厢房。
夏臻歪坐在榻边,大半个月前颧骨上刚挂的肉又没了,瘦削的棱角,让人近之生畏,轻轻叹口气,对晓文说:“让厨房传菜。”
“是,先生。”晓文小心翼翼的下去安排了。
田先生看了眼刻板的夏臻,坐到他身边不远处,静静的陪着他发呆。
不一会儿,厢房里的一张八仙桌上摆了几样简单的菜式,还有两个砂锅。
“瓦罐里是什么?”田先生指着砂锅问。
“回先生,是佛跳墙。”
“佛……佛跳墙?”
“是的,先生。”
“有什么典故?”
晓文回道:“小的特意问了大厨,大厨说麻二娘讲了……”
田先生胡须瞬间抖动了一下,下意识就朝小主人看过去,他那一直未动的眼珠迅速转到瓦罐上。
晓文是长随,察颜观色的本领也不低,也看到了主人的变化,连忙继续说道:“典故说某个朝代,有个得道高僧,在前往少林寺途中,路过某处时,夜宿旅店,正好隔墙某富绅之家以‘满坛香’宴奉宾客,高僧闻到飘出的香气,垂涎三尺,竟不顾佛门多年修行,跳墙入了隔避,一偿‘满坛香’。人们因此把‘满坛香’改为‘佛跳墙’。
“原来如此。”田先生笑笑,“小娘子倒是厉害,这也能被她知道,不说了,我先来偿偿。”
夏臻脸上生硬刻板的线条仿佛在瞬间变得柔和起来。田先生心知肚名,却当作不知道,继续吃自己的。
晓文笑道:“章将军说他眉毛都鲜掉了。”
“……”田先生愣了一下,随即抬头哈哈大笑,“这皮猴。”
夏臻朝说话的晓文看过来,他马上明白,小主人也感兴趣这道‘佛跳墙’,连忙揭盖,拿小碗舀汤盛食材。
田先生已经自己动手了,并且吃到了嘴里,果然鲜得眉毛直动,汤勺更在拔拉:“老天啊,这里面到底有多少种食材,明明是大杂烩,却又滋味分明,真不可思议!”
“回先生,雷大厨说了,这道汤用十八种主料、十二种辅料互为融合做成,包括鱼翅、海参、鲍鱼、干贝、瑶柱、花胶、鸡鸭、猪肚、蹄筋、火腿、鸽蛋、香菇、竹笋等三十多种原料,分别处理干净后装入罐中。装罐后密封坛口,以无烟炭微火煨三四个时辰而成。”
“非同凡响的一道汤品,好吃,好吃。”
晓文又道:“雷大厨讲,麻二娘说了,小将军等人戍边辛苦,她特地想出这道复杂的汤品教给他做,等小将军回来,就可以吃到了。”
“难为她想得周到。”田先生感慨万千。
‘等小将军回来’六个字如划了重点一样入了夏臻的耳,充满萧瑟的厢房,仿佛在瞬间变得温暖起来,伸手接过晓文的盛的汤,马上低头喝起来,只觉浓香扑鼻,沁人心脾。
虽然汤中食材多,炖的时辰又长,舀在碗中,却浓厚而不腻,软烂而不腐,各种食材的味道并未因一罐炖制而混杂,各种风味,都能一一辨别,夏臻侧脸边的棱角仿佛融化在此汤散发的香气中。
此刻,一切烦恼丝,仿佛都被美食化解,人世间种种苦楚都可抛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田先生吃得心满意足,抹抹嘴,略一思索,问道:“不知麻二娘子何时再来?”
晓文注意到主人舀汤的手停住了,连忙回道:“回先生,雷大厨说了,腊月二十左右。”
“为何这么晚?”
是啊,为何这么晚,夏臻的眉头皱起,作为‘媳妇’这么偷懒的吗,连夫……意识到自己想什么,暴戾的年青人连忙刻板的低下头,继续喝汤。
晓文见到主人的变化,身子缩起来,小心翼翼的回道:“先生,快要过年了。”
“噢,一年竟又要过去了吗?”田先生再次感慨。
“是,先生。”
“好快啊。”
是啊,好快啊!麻敏儿也感慨,她来大魏朝都快半年了,站在走廊里,看向第一场冬雪,满天飞舞,扬扬洒洒,雪花晶莹透明,一尘不染。
渐渐的,雪下得天和地都连在了一起,白茫茫一片,分不出天和地的界限。
麻三郎心痒痒,一直等着雪变厚,他好堆雪人、打雪丈,可惜被麻大郎拉着不让下走廊,转头求助:“爹——”
“听你哥哥,不要冻着了,要遭罪。”
“爹,我穿着鸭绒袄裤,又戴着虎头帽,一点也不冷。”
“那也不行。”麻大郎道,“不小心冻着了,这么大的雪,连找个大夫都不好找。”
“不会冻到的。”麻三郎苦苦求着麻大郎。
“不许。”麻大郎看看天色,对大妹说道:“天寒地冻,要不我们做个早晚饭,早点吃完了,窝到热炕上去?”
“好主意。”麻敏儿点点头,“大冷天,适合吃涮锅子。”
“好啊好啊,吃涮锅子罗。”麻三郎有了吃,也不玩堆雪人,高兴的叫道。
不多久,小小的厨房内,烧滚的铜锅被揭开了,做汤底的骨头、丸子已经被煮开了,让汤汁变得入味浓稠,只等涮小嫩菜,羊肉片、五花肉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