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呈看了眼跪趴在地上整理衣衫的女奴,双眼寡刮。
雀儿吓得连忙滚爬出了房间。
“表哥,你生气啦!”公子季看着绷着白帛的手臂,嬉皮笑脸的说道。
“有去拜见过祭公吗?”
“别提了!”听到这话,公子季气得吊儿朗当的坐到蒲团上。
“祭公不见你?”
“然。”
公子呈眉头紧凝,“这可不好。”
“我当然知道不好了!”公子季堵气说道,“可现在,谁都知道,是他姬无夏打败了楚人。”
公子呈冷哼,“缚住公子通的可是公子嘉与南阳君,怎么就成了他公子无夏的功劳了。”
“啊……”公子季八卦般挪到表哥身边,“你亲眼看到的?”
“那是自然。”
“那到底是谁喊出晋公子败楚的话?”
公子呈瞄了眼公子季,“你无事时,多和众诸候走动走动,别整天在这里醉生梦死。”
“我要回国了,表哥你什么时候走?”
“等祭公走了再走。”
“那他什么时候走。”
“也许快了吧!”
“这破烂的郑都我一天都不想呆了,我就想回去。”公子季发着牢骚。
门外,整理好衣裳、云鬓的雀儿躬身弯腰准备回夷姬之处,在馆舍小道上遇到了老巫婆,不知为何,每次看到她,雀儿都忍不住犯怵,悄悄避到边上,准备绕道走过去。
“雀儿……雀儿……”老巫婆一脸悲怆的看向避开她的仆人。
“我……你怎么出来了!”雀儿又往后面避了避。
“那老东西把我赶出来了。”正真的夷姬伤心极了,“雀儿……雀儿……你要帮我……”
雀儿并没有听懂老巫婆在说什么,她找到机会转身就跑了,跑了很远,脑子中闪过一个念头,这老太婆怎么有些像落魄时的夷姬?
看到曾经的仆人避鬼般避着自己,夷姬坚起如老枯树般的手,“啊……啊……”她抱着头发疯似的大吼大叫。
巡卒见到馆内居然有脏乱不堪的老婆子,连忙端着戈,把她拖了出去。
公子韶仆从认出了老太婆,“公子,那人找过你。”
公子韶转头看了眼,冷哼一声,“不过是个下流的巫人。”
“唯。”仆人不敢再说了。
公子韶找到了公子清与公子嘉,笑着揖礼,“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
“子韶,稀客,请坐。”
“谢子清。”
公子清的仆人递上一碗美浆给他。
“子清,听说祭公要跟楚人会谈?”
公子清点点头,“听说是这样。”
“那会谈什么呢?”
公子清摇头,“这个我还不真道。”
公子韶笑笑,“你跟晋公子走得近,我还以为你们道。”
公子清笑了,“从昨天进城到现在,我还没有见过子夏呢。”
“哦……哦……”公子韶干笑几声。
公子嘉说道:“晋公子一大早就出城了,说是去还借卒。”
“动作这么快,要是楚人再来偷袭怎么办?”公子韶惊讶的反问。
“这……”公子嘉根本没想到这么多,是啊,要是楚人偷袭怎么办?
楚国营地,楚王也亦打探到了众诸候要晋公子还卒之事,“爱卿,我们去偷袭郑都。”
令尹摇头,“王上,我们已经失去先机了。”
“你……”听到反对的声音,楚王面露厉色,“寡人不怕,真好趁着晋国小儿还回借卒,我们杀将回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王上,不妥!”令尹苦口劝道。
“有何不妥?”
“王上,下官派人打听了,那晋国公子,可散了千镒。”
“那又如何?”
“王上,要是你再次攻上去,能用千镒散卒,他亦能用千镒收回借卒。”
听到这里,楚人沉默了,“难道寡人就这样任人宰割?”
“王上,这仗打了三年了,损耗的不仅是中原各诸候国,还有我们楚国。”
“我大楚国国富民强……”
“王上——”令尹打断了楚王自欺欺人的话语,“你年富力强,休养三年再来打中原,我想到那时,一定会比现在更快的横扫各诸候国。”
楚王看向令尹,自己就是在他的辅佐下,才让楚国走上了国富民强之道,他的话一向有道理,可……楚王不甘心!
自己辅佐的君王,自己了解,令尹连忙出声劝慰,“王上,退一步讲,没有粮草,你拿什么去打晋人或是其他中原盟国呢?”
“粮草,寡人的粮草……”思虑再三,楚王借着粮草的借口歇偷袭攻打的心思。
战后的郑国大街,显得萧条、衰败,更子带着自家公子当了一块玉佩,换得郑国人常服换上,又找了个小客栈住了进去。
休息了一天之后,他们开始打听消息,首先想到的是邓人石门,坐在客栈正堂角落,更子小声的对主人说道:“主人,听说祭公住在郑宫,那些贤士也跟着住在郑宫,轻易见不到呢?”
“那可如何是好?”
“主人,你别急,只要有一国以复国,我们就有机会复国。”
“可是吾一兵一卒都没有!”
“公子,这个也不要急,到时,我们跟晋公子一样可以用币借卒甚至买卒。”
“这……这也可以?”
更子点头,“然,只要有金币,当然可以。”
公子禧叹了口气。
太阳慢慢升起,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小小客栈门口,不停有人路过,不停有人蹲在门口闲聊八卦,更子感兴趣的蹲到门口,听了他们聊天。
“晋公了厉害啊!”
“可不就是厉害嘛,前年他打走了楚人,想不到今年又要打走楚人。”
“然,晋国果然是大国,晋太子有大国风范。”
“只是听人说晋公子好男风,这似乎有损他的声名。”
“胡说八道,晋公子不好男风。”
“可别人都是这样说。”
“我有朋友在馆舍内做事,他亲眼所见,晋公子身边小儿是女扮男装。”
“什么,女扮男装?”
“所以让人误会他好男风,其实根本没有的事。”
“那……什么妇人会女扮男装,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哈哈,的确认人匪夷所思,听说是许国美姬……”
……
后面的话,更子一句也没有听进耳朵,激动的他连忙进了客栈内,“主……主人……”他压着声音叫道。
“出了什么事么?”公子禧紧惕的看向外面,除了闲聊的人,没有其他呀。
“公……公子……有美姬的消息了。”更子贴在公子耳边说道。
“在……在那里?”公子禧惊喜万分。
“在……好像他们刚才说在晋公子身边。”
“晋……晋公子,就是那个打败楚人的晋公子。”
“然,主人!”更子的双眼跟公子禧一样晶亮,太好了,有了美姬,公子就不会感到孤单了。
屠狗亦换上了屠狗之服,在坊间帮人杀狗,坐在坊间石柱旁边,从早上到现在,一单生意都没有接到,正午过后,来了一对中年妇夫,“我们有狗,你杀不杀?”
“当然杀。”
“这可是只不好杀的狗,你也敢杀么?”
一直微微闭眼的屠狗突然睁开眼,“是你们?”
“老弟,好久不见呀!”西贾笑眯眯的问候道。
屠狗朝周围看了看,发现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轻声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在郑都的。”
“我家主人来信告诉我们的。”
屠狗嗤嗤一笑,“我家主人跟你家主人现在可连在一条绳上。”
“那是自然,要不然我家主人也不可能告诉我们你的行踪。”
“我没能杀掉他。”屠狗沮丧阴沉的说道。
西贾哼道:“那人要是随便能让你杀了,那还要我们做什么。”
屠狗想讽刺一句,想想也罢,自己确实没能杀了对方,“你们想怎么干?”
西婆子放哨,西贾凑到屠狗跟前,在他耳边说道:“想要得手,只能把黄脸小儿与公子分开,只有这样才有机会。”
屠狗不屑的说道:“听说他身边的十竹,身手亦不差。”
西贾道:“这世上除了梁人禾弦,黄脸小儿没有对手,必须把他与公子分开。”
“那你们想怎么干?”
西贾笑笑:“这不是跟你商量来了!”
屠狗点点头,立起身,“这里不方便,到我租住的地方。”
“好咧,兄弟,咱们走。”
郑都城外,姜美初立在公子无夏身后,看着各个诸候在公子面前跳脚,她感觉脑袋都被这些人给吵炸了,公子还能面不改色,果然公子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姬无夏,你什么意思,为何越过我们,直接把金币发给士卒?”
“这是吾对他们的承诺。”
“你……你……”虢候伸手指向晋国小儿,“你赔我军卒!”
陈阳上前一步,拿出虢国军卒花名册,说道:“虢公,所有借卒,都在与你约定的范围内,死去士卒的抚恤金币在这里,请你交给这些兵卒的家人。”
“放肆,本候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虢候怒骂。
“诺,虢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