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夏头靠近小女人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此刻的景致他曾看过无数次,从十四次看到如今二十岁,今天仿佛有了不同,伸手把小女搂到自己怀里,放下了帘布。
“公子……”
“小心寒风。”
经公子提醒,姜美实才发现鼻子有点塞,“光想着看美景了,没注意现在是寒冬腊月。”
“你呀!”
姜美初也不矫情,挪了挪身体,让自己更舒服的窝在贵公子的怀里,双脚朝碳盆靠了靠,“公子,你什么出发去京都?”
“十天后。”
“哦。”
公子无夏低头,伸出手捋了捋小女人鬓边的碎发,发都捋齐后,随意般说道:“要不要一起去?”
“我还是不要去了吧。”姜美初想也不想就回道。
仿佛知道她要怎么回答似的,公子嗤嗤一笑,“你不要回本了?”
“回什么本?”
“你让路四等人买的宝石药材。”
姜美初嚯一下从公子的怀中直起身子,“公子,你调查我?”
“就你那大张旗鼓的样子,我还要调查么?”公子坏坏一笑。
“啊……我……有这么明显吗?”
“你说呢?”
姜美初眨了眨眼,被人揭了老底,不好意思的埋进公子的怀里,“公子,这次你可不能再抢我的币了。”
“嗯。”
姜美初听到公子的回答,犹如听到天籁之音,又嚯得直起身子,“公子,真得假的?”
“我也有驷马。”
“呃……”姜美初愣过神来哈哈大笑,“公子,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可我不是君子,是公子。”公子无夏严肃认真的回道。
姜美初挑眉,“我不管,你不能抢我钱币就行了。”
“本公子都有收入了,还抢你的做什么。”公子无夏不满的撇了眼小女人,真是把公子当什么。
“说得也是。”姜美初终于放心了,笑兮兮的。
公子无夏见小女人不来自己的怀里,伸手就把她捞到怀里,头噌在她头顶,“就这样说定了,跟我一道去。”
“那行吧,我让路四跟我去把手中的宝石和药材出掉一批。”姜美初回道。
马车外,夕阳光辉里尽是温柔的岁月,仿佛此刻岁月中所有的疲惫和沉重都跟余辉一起消失在地平线。
驻扎在边境的六千军卒,有近一千人分散在市集周围,而余下的五千人此刻正守在边陲线上,寒风中,他们的甲衣随着月亮的慢慢升起而寒光一片。
“公子——”崔岭早就到这里了,见到公子,连忙迎上来。
“怎么样?”公子无夏问:“没有发现敌情?”
“回公子,暂时没有。”
公子无夏手扶佩剑沿着边哨线看了看,说道:“瞭望台太少。”
“诺,公子,小的知道了,马上吩咐人去做。”崔岭马上调度人手去做。
公子挥了下手:“先不急。”
“诺公子。”
“平时操练怎么样?”公子无夏问。
“竹泓将军没有一天懈怠过。”
公子无夏点点头。
站在崔岭身边的年轻人连忙行了一个军礼,“公子——”
“做得不错。”
“多谢公子赞赏,为公子,小人为甘脑涂地。”
公子无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
姜美初心想,竹泓,名字中有竹,难道跟十竹是一个师傅出来的?没错,猜对了,这是晋国暗卫队的人,他们是专门为储君服务的,晋候曾想收回这些人,可惜没能如愿。
随着公子无夏的到来,静谧的军营氛围明显变得热闹起来,当然这种热闹跟市集上的热闹不一样,而是军卒中特有的雄壮之美。
竹泓笑道:“公子,柴都堆好了,就等你来了。”
“那就点着吧。”
“诺,公子。”竹泓高兴的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大吼了一声,“小子们,把火堆燃烧起来。”
“唯,将军。”站在柴禾堆前的守卒,听到将领的叫声,马上齐齐回道。
不一会儿,松油火把点燃了无数个火堆,齐齐燃烧的火堆发出的噼啪声,一时之间荡进了空旷的原野。
“真……不错。”姜美初刚想说美字,发现这个字眼太女性化,改了口。
公子无夏背着双手,跟着竹泓走到中间最大的火堆旁边,“公子,请就坐。”
公子无夏并没有立刻就坐。
竹泓以为自己那里做得不到位,连忙行礼问:“公子,还需要小的做什么?”
“挡去西北风。”
竹泓显然没有想到公子会有这样的要求,好像这也是公子第一次要求这样做,难道是为了身边的黄脸小儿吗?就算在军营,国都、市间坊里的传闻他们仍然听到,他并没有立即去做。
崔岭当然知道姜美初是个女人,公子根本不是传言中好男风之人,悄悄递了个颜色给竹泓,低声道,“还不快去,想惹公子生气。”
崔岭是管事的大夫,竹泓当然要听他的话,看了眼黄脸小儿后,抬脚去安排了。
姜美初一方面为公子的细心而感到温暖,同时也为自己男装带来的不便感到苦恼,自己究竟何时才能以女装自由自在的生活呢?
只在电视中看到过草原上的篝火,没想到,今天跟着公子无夏能亲眼见到一回,“真是太美了。”当所有士卒都坐到篝火前大快吃肉,肆意跳褪寒舞时,她靠在公子无夏的肩膀边上轻轻叹道。
公子无夏微微转头,“冷不冷?”
“四周的风都被他们挡了。”姜美初伸手指了指四五千人的篝火说道。
公子无夏仿佛不信她的话,仍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小手,发现手心并不冷,安心的转过头去喝酒。
此刻的公子,跟她以前看到的公子又不一样,以前大多数时候冷漠,少数时温润,偶尔时威武,但绝不是现在这样。
现在是怎样呢?
军卒狂笑,他跟着大笑,士官前来敬洒,他豪迈而饮,甚至有些胆大的校尉过来勾起他的胳膊跳去寒舞,他亦撩起长袍跟着他们的舞步跳得欢快。
雄雄的篝火前,跳动的火焰中,姜美初托腮,透过朦胧的光线感觉到,这才是真正的公了无夏,他青春、热情、活力,一步一步,努力活成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小禾……”石予坐到姜美初不远处,轻轻的笑道。
姜美初收回目光,“石大哥,你怎么不去跳?”
石予端着黑陶碗,“我跟他们不太熟。”
姜美初明白石予的意思,展开笑脸,“人都是从不离到熟的,石大哥!”
石予看向姜美初的笑脸停在那里,细考了一下,咧开白牙,点点头,“我明白了。”
“石大哥是聪明人,你已有伯乐,是不是千里马,就看你的了。”
石予再次点了点头,仰头喝完了陶碗中所有的酒,放下陶碗,移着步子进入了人群,由开始时的拘束到慢慢的适应,最后到应付自如。
这其实是每个人遇到新环境的必经过程,相信自己,不要轻易否决自己,对自己说不要害怕,我行的,只要去做,有一天回头看来路时,你会发现,哦,原来一切也不过如此。
正在发呆的姜美初竟被公子拉起来,“公子……”她慌张的叫出声来,她可不想跟这些大男人们跳这种幼稚的舞啊!
因酒而面色涨红的公子无夏此刻神采飞扬,看起来潇洒不羁,魅惑极了,根本不管姜美初如何不情愿,她被他拉到了舞群当中,那如跳大神般夸张踩地的步伐,只跳了几下,就把人的热情引了出来。
“喔依……喔……喔……依喔……”军卒们渐渐里一层,外一层,围了很多层,把姜美初和公子无夏围在了中间,他们二人相互勾着胳膊跳着最古老最原始的冬日去寒舞,换来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温暖,还有心灵的靠近。
“公子……”在喧腾的人群中,姜美初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可是公子听到了,他回眸朝她明朗而笑,“美初……”
此时此刻,在彼此的眼里、耳边,他们仿佛只有彼此,她和他仿佛天荒地老。
“公子——”
“公子——”
士卒们闹腾的声音,终于把两人从对彼此中拉了回来。
被几千人围观,姜美初害羞了,大声叫道,“公子我口渴了,想喝水。”
“你说什么……”公子无夏问道。
“我想喝水。”
“没听清。”
“我——想——喝——水——”
“还是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