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儿场面还惊不着本宫。”暮青移步暖榻,往榻上一坐,瞥向何初心,“我毒?我狠?难道你何家勾结岭南图谋不轨不算毒,不算狠?”
“此话何意?臣女怎么听不懂?”何初心抚着心口咳出口血来,随即缓缓抬头,隔着刀剑望向暮青,那目光怨毒,却藏不住惊意。
“看来,本宫还真是没冤枉何家。”暮青看着何初心的神色,心中已然确信所料不假。她刚到州衙之时,从许仲堂和何初心的神色来看,两人皆知她不该出现在淮阳城。
许仲堂知道她的行踪,又知道何初心的身份,很显然背后有人指点。
那么,何初心呢?
何初心知道她的行踪,这是何家人看出来的,还是背后也有黑手?毕竟此时南巡实无必要,百官难免心中存疑,何善其久在官场,有所察觉也不是不可能。方才她说何家勾结岭南图谋不轨,不过是在诈何初心,可她的神色已然交待了一切。
何家竟当真勾结岭南!
“凭你是猜不出本宫的行踪的,那么是何人告知你的?你祖父?你兄长?……嗯?不是你祖父,也不是你兄长?”暮青一瞬不瞬地盯着何初心,每问一句便稍作停顿,才问两句便心中生疑。她本以为是何善其亦或何少楷与岭南勾结,从而得知了她的行踪,而后不惜推荐何初心当替子,可此刻看何初心的神色,竟不是这么一回事。
“好!那换个问法!你当替子之前,何家总要有个人先与岭南搭上线,此人是你祖父?你兄长?总不会是你吧?……是你?!”暮青问到此处,心中讶然,随即面色一寒,冷声连问!
“未经你祖父和兄长之手,你是如何与岭南搭上线的?”
“你找的他们?”
“他们找的你?”
“……好吧,是他们来找的你!”
“那些人是岭南王的幕僚?”
“那些人是南图大皇子的幕僚?”
“那些人是北燕的?”
“都不是?还是说,你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哦,你不知道,不知道居然敢答应当替子,不是心太大就是心太急。那些人也够神秘的……”
等等!神秘?!
暮青的神色忽然一变,眉似刀般一挑,问道:“那些人中有个黑袍人?江南口音?”
问罢,暮青略作停顿,眸光一沉,“果然是此人!”
这人会是谁?
“依常理来说,岭南要策反何家,理应联络游说你祖父或你兄长,却一反常理地找上了你。他们找上了你,却不肯对你表露身份,而你竟能被一个丝毫不知根底的人说动,甘愿冒险充当替子,看来他把你的心思摸得很透,游说到你心坎儿里去了。这世间能将女子的心思琢磨得透彻入骨的人多半是女子,这黑袍人……是个女子?”暮青问罢此话,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此番叛乱的背后有元修的手笔,元修了解她,能预料到她的行踪并不难,所以她尚不能确定看透她行踪的人是元修、是那黑袍女子还是其他的人,毕竟也有可能是别人料到了她的行踪,而那黑袍女子只是被派来游说何初心的。
但那女子既然能成为南图大皇子的幕僚,又深得他的宠信,其智谋就不可小觑。这世间男权为尊,有几个女子能在谋士成群的大皇子府中稳稳立足?
暮青陷入了沉思,暖阁里静得落针可闻。
小安子和彩娥在宫里常见暮青授业,但像今日这般的问讯还是头一回见到,心中不由惊诧。何氏分明没有作答,皇后娘娘是如何推敲出事情的始末的?瞧何氏那震惊之色,似乎娘娘当真猜中了?
这岂非神人也?
何初心原本打算抵死不认,哪知暮青行事不按常理,自进屋起,一未对她大施凤威,二未对她大动酷刑,只是问了几句话,她未答只言片语,她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究竟是如何料到的?!
何初心抚着心口,喘口气心头都似有险山嶙石磨着,痛似钝刀在割。良久,她呵呵一笑,方才行刺凤驾,已然犯了大罪,她索性不再以臣女自居,嘲讽地道:“你这么急着给我定罪,不就是容不下我?毕竟他曾经想娶的人不是你!他曾登何府之门,向祖父求娶于我,而你虽在后位,却既无三媒六聘,也无大婚之礼,名不正言不顺!你见我当这替子,穿这凤袍,你心中有惧吧?”
暮青的思路被何初心打断,却不见恼色,只是扬眉问道:“他本该娶的人是你,而今却娶了我,所以你算计他?”
这话戳中何初心的痛处,激得她辩道:“我从没想过算计他!”
“哦,那你就是想算计我了。”暮青见何初心因激动咳了口血出来,目光冷淡如初,“那我猜猜看好了,当我的替子对你而言是此生大辱,如若没有令你心动的回报,你是不会答应的,而能让你心动的想来便是后位了。可你此行是充当替子的,如若乖乖出来乖乖回去,那结果不过是得一大功,这与你想要的差之甚远。那么,到底怎样才能既如你的愿,又算计到我呢?除非你在南巡时暴露身份,让凤驾有假的事广布于天下,这样便会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我的行踪就藏不住了,消息传到南图,我必定有险。可此番出来,你身边尽是侍卫宫人,身份岂是你想暴露就能暴露的?你若是强行暴露身份,阿欢定不饶你,你如何能进宫为后?除非你不是自愿的,比如被岭南王擒住。如此一来,不但你的身份能大白于天下,你在岭南王手中,你祖父也不会坐视不理。你们何家掌着江南水师的兵权,你又有功在身,阿欢没有理由不救你,而我却有可能会死在南图,这样后位就非你莫属了,是吗?此计以你的城府而言是想不出来的,是那黑袍女子教你的?”
暮青虽然在问,却无需何初心答,只瞧着她的神色,便又陷入了沉思。
何初心对后位的执念,那黑袍女子了解得可够透彻的啊……
暖阁里再次静了下来,何初心像看怪胎一样地看着暮青!
她、她为何不恼?她说她无三媒六聘,无大婚之礼,这世间哪个女子受得了名分得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为何她听后能如清风过耳,一门心思只在问疑断案?
到底是谁心大!
又或者说,她是在装腔作势?
何初心一想到有此可能便笑出了几分血气来,不论何家日后如何,她今日就是不想让暮青痛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贵为皇后,想处死一个眼中钉,还需费心罗列罪名?想杀我尽管杀好了,何需如此装腔作势?你不就是……”
“闭上你的嘴!这屋里的空气都浊了!”暮青声似春雷,目光忽厉,斥道,“你简直蠢到无可救药!”
何初心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暮青痛快,可真把暮青惹恼了,这开口的一句便将她骂得血气直涌,眼前泛黑!
“你以为你算计的只是本宫,可本宫到南图去所为何事?如若身死事败,岭南王北有北燕扶持,南有南图倚仗,我南兴腹背受敌,不仅帝位有危,战事一起更是生灵涂炭!你这不是在算计本宫,你是在叛国!”
“……”叛国?
“你不识国事,可那黑袍女子既然告诉了你本宫此行意在助瑾王夺位,你就不会稍稍动动脑子?本宫死后,你继后位,这凤袍你能穿几天?愚不可及!”
“……”她、她……
“皇后乃天子之妻、一国之后!你既想称后,那本宫问你,何为天,何为国,何为妻,何为后?天者,理也!国者,民也!内助曰妻,国母曰后!你说阿欢曾登何府之门求娶于你,你才该是他的妻,可你干着毁他帝业之事,你有什么脸为天子之妻?!你想主中宫,却勾结叛臣,伐我疆土,不惜兴兵,不恤黎民,你何德何能为一国之后?!”
“……咳!咳咳!”何初心猛地俯身咳了起来,只觉得喉肠似被百刀千刃剐着,五脏六腑都在疼。
暮青却接着道:“就算你不知那黑袍女子的身份,但你难道不知岭南王有不臣之心?你竟想被他擒住!你以为被他擒住容易,被救出也容易?你们何家手握水师重权,北燕之所以未能兴兵南下,正是因为汴江之上有二十万水师之阻!你怎么就不想想,岭南王擒住了你,还会蠢到看着你被救回去?让你回去继后位,岂不等同于将水师之权拱手送给阿欢?他不会放你,但也不会明着杀你,因为杀了你,等于与何家结仇,也就等同于将何家推向阿欢,所以他会等!等你被擒的消息传入朝中,等朝廷兴兵来救,等两军交战刀枪无眼,设计让你死于朝廷之手!你何家本就与阿欢生了嫌隙,你若死于朝廷之手,何家必反!到时,淮州叛乱,岭南起兵,汴都兵变,南图易主,燕军压境,战事四起!就因为你想为后,因为你蠢,把自己往岭南王的刀口上送!你怪本宫狠毒?若本宫狠毒一回能救国救民,宁愿手执屠刀,斩你何氏满门!”
暮青挥臂指向何初心,势如出鞘之剑,指尖似凝三寸春冰!
咳声早已止住,何初心隔着刀剑望着暮青,眼前却浮光掠影,掠过火哨妖异的红光,掠过狂徒垂涎却忍耐的神情,掠过州衙里举起的刀和放肆的笑……原来,许仲堂今日不辱她,并不是将她当作盟友,而是怕得罪何家。原来,那黑袍女子不仅对她隐瞒了淮州起事之情,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回去!可是、可是……她不知道啊,是那黑袍女子设计欺瞒她,她真的不知事情会是这样……
“本宫乏了,想歇会儿,把何氏禁于西厢,严加看管。”暮青捏了捏眉心,露出几分疲态来。
御林卫领了旨便将失魂落魄的何初心拖了出去,月杀给两名神甲侍卫使了个眼色,两人跟出去后,宫人将地上洒扫了出来。
暮青道:“何氏有内伤,差人给她诊治诊治,饮食不得克扣,让侍卫防着些,莫要让她自戕。”
月杀漠然地回道:“人会点上睡穴,想自戕也没机会。”
彩娥本想劝暮青用些午膳,但这几日快马加鞭风餐露宿,暮青乏得没胃口,歇下前吩咐道:“若邱安来了,莫要让他候着,即刻唤醒本宫。”
“是。”彩娥应了,待暮青歇下后,偷偷地给小安子使了个眼色。
小安子意会,悄无声息地出了暖阁。
月杀守在院中,见小安子出来,便说道:“让刺史府把厨房先收拾出来,传御厨炖道滋补驱寒的汤,娘娘起身后要用。”
小安子道:“奴才正要去。”
今日本有午宴,但叛党血洗州衙,午宴也就没摆成。厨房里死伤了一些人,刘振安置了僚属后便命人先洒扫厨房,甚至派了州衙的吏役前去帮差。小安子料到人手不足,也知道暮青定然不喜宫人侍卫们托大,等着被刺史府的下人们伺候,于是从东苑出来时便带了些宫人,到了厨房正好帮上了忙。
按暮青先前所料,今日也应是岭南对神甲军动手的日子,军报要过些日子才能传到,她忧心今日一战的结果,加之淮阳城中乱着,暮青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一个时辰后,邱安便来了东苑。
暮青一起身,彩娥便奉了驱寒汤来,暮青喝了口汤,问道:“急情都处置妥了?”
邱安道:“启奏娘娘,后门已经处置妥了,末将派人扮作守尉,已然混入了叛军之中,有何军情,自会来报。眼下城中乱着,叛党以为事成,正四处招降商户,百姓闭户不出,灾民惶恐不安,所幸仍有衣食可领,目前一切皆如您所料。末将以为,若招降顺利,待城中治安稍定,叛党的头目们定会入府禀事议事,末将已在府中埋伏好弓箭手,只待叛党入内,便可一举拿下!”
暮青喝着驱寒汤,闻言抬了抬眼,“哪能这么顺利?眼下江山尚未易主,降者罪同谋逆,总会有人需要权衡,招降之事绝不可能在三两日内就有结果。而城中那些叛党绝不可能等到形势大定之后才入府议事,他们眼下做的可是谋逆之事,你以为他们会镇定到各司其职,多日不见上官也不惊慌吗?人是群体生物,越是动荡不安,越需要从群体中获得安全感,所以越是这城中治安混乱、形势尚不明朗之时,他们越会迫切地想要见到上官,以确保刺史府的确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如此他们才能安心举事。”
“那娘娘之意是?”
“最迟明日一早就会有人入府求见许仲堂,你需要找个人来假扮他,此人不仅得熟知许仲堂的性情言行,还得清楚所有叛党头目的底细,如此才能少漏破绽。不仅如此,今日被斩杀的江湖匪贼也得命人假扮好,到时少不得要委屈淮州文武被绑上一绑,总之刺史府里要营造出已被叛党占据之态。本宫需要刺史府中维持这个状态至少半个月,可能办到?”
“半个月?”邱安惊诧万分,他不是听不出皇后之虑有理,但何需半个月之久?
“娘娘,您是为了让消息传入朝中,故意拖着时日?可那些叛党其实比我们急,他们占据了州城之后一定迫不及待地想让消息传入都城,因朝中大乱有利于他们成事,所以他们必定会派人速将消息散播出去。不出五六日,朝中必然知晓,用不着半个月!城中不可真被叛党占据太久,久则易生变数。”
“不,本宫是另有安排。此事紧急,你今夜就得安排好,可有为难之处?”
“这……”邱安一肚子的疑问,但因见识过暮青之能,故而虽然疑惑,却并未质疑,如实禀道,“末将与许仲堂共事多年,对他的事一清二楚,门中也有的是乔装假扮的好手,娘娘要人假扮叛党,这不难,难的是一夜之间查清所有叛党头目的底细。先前为防城中生变,末将已经派人混入灾民之中,伺机查明城中叛党的头目,一夜的时间恐怕难以查无遗漏,除非审审许仲堂,设法撬开他的嘴。”
“本宫传你来正是为了此事。”暮青道。
邱安一愣,原来皇后早就算好了?
暮青放下汤碗,却没说即刻提审许仲堂,而是接着问道:“奏报传出去了吗?”
邱安道:“回娘娘,还没有,末将处置急情时,刺史和别驾已针对赈灾新策和淮州叛乱等事写好了密奏,末将打算夜里将城中的情形一并奏入宫中,禀知圣上。”
“嗯,那有件事,你老实回本宫,圣上答应让何氏为替子,除了诱反淮州的叛臣之外,是不是也有探察朝中忠奸之意?尤其是何家?”暮青会如此问实在是因为太了解步惜欢了,他擅博弈,向来是走一步算十步。她不认为他会仅用何氏诱反淮州的叛党,以南巡替她的行踪打掩护、以何氏诱反淮州的叛党、以淮州沦陷为饵探察朝中文武,一举平淮州之乱、清剿朝中奸党,这才像是步惜欢的城府能做出来的事。
果然,邱安听后笑道:“正是!其实就算替子不是何氏,圣上也会命末将在州城之中散布消息,说您此行其实是为了查察两仓亏空而来的,淮州官员结党营私已久,圣上知道其中必有林党余孽,而您断案如神,当年西北军抚恤银贪赃一案水落石出之后,地方官场上有过一阵儿腥风血雨,淮州的官员对此必然心有余悸,那些余孽惊慌之下十有八九会反!淮州一反,岭南必定联动,朝中百官心意自露!不过,后来何氏自荐,倒是省了这许多功夫,圣上索性就以何氏为饵诱反淮州的叛党,再以淮州之乱清查朝中奸党,如若何家有反意,正好拿下何家,以解江南水师之患。而且,下一步朝廷打算取仕改革,圣上原本头疼如何才能为朝中换入一批新血,这回正好趁机清一清朝中,待改革之时不仅能少些阻力,还能腾些官位出来,以作后用。”
暮青:“……”
淮州叛臣、朝中奸党、江南水师之患、取仕改革之阻,看来政事上她还是差步惜欢一大截儿,这人竟然在定下南巡之策时就把连环套儿给设好了,还把将来取仕改革时的事都算计上了。
“末将也没想到,娘娘和圣上想到一块儿去了,所以您说要清查朝中奸党时,末将才没多嘴,反正您跟圣上谁下这旨都一样!”邱安笑道。
“怎么能一样?”暮青皱了皱眉头,“这事儿你烂在肚子里,对外就说是本宫之意,不可说是圣意。陛下亲政不久,正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时,城府太深易招惹猜忌之名,不利于招贤纳士。况且,此番借南巡清剿淮州叛党已是棋高一着,陛下的心思不可显露太多,否则岂不是给人知己知彼的机会?江山难守,宁可君心难测,不可显尽灵台。”
邱安本以为帝后在清查朝中奸党之事上心意相通,没想到皇后今日扬言要列一列朝中奸党的名单,竟是看出此乃圣上之谋,出于保护的心思才把这道旨意揽在了自己身上?
邱安默然良久,心中不由肃然起敬。
暮青道:“你传信之时把此事也一并禀知陛下,记得劝谏着些,就说他欲广纳四海贤士,不可留猜忌之名,而天下迂腐之士的口诛笔伐于本宫无碍,不过是牝鸡司晨、专宠善妒、不堪为后之言罢了,不疼不痒!”
“啊?”邱安一听,一腔敬意顿时泛出苦味儿来,“娘娘,您饶了末将吧,末将哪敢这么劝?”
他敢这么说,圣上非扒他一层皮不可!
“……罢了。”暮青也没强求,只把眼帘一垂,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半晌,她道,“你到外头候着吧,本宫片刻就来。”
“是!”邱安如蒙大赦,麻溜儿地退了出去。
人一走,暮青便吩咐道:“取笔墨来。”
月杀看向暮青,抿着唇欲言又止。她该不会想要亲自劝谏主子……劝谏圣上吧?离宫已然月余,她还没传过家书,圣上定然盼着,见信不知该如何欢喜,倘若信上皆是劝谏之言,只怕圣上不会开怀。
正想着,彩娥已将笔墨纸砚摆到了素几上,并去对面研起了磨。
暮青提笔蘸墨,却久未落笔,只望纸发呆。其实不劝也无妨,反正她已率先在淮州文武面前下了懿旨,步惜欢是不会拆她的台的,无论他愿不愿,事情都已成定局,她想传封书信只是因为……想他了。
可是提笔情怯,她竟一时不知该写什么好。记忆之中,她只在从军时传过书信给步惜欢,因每回写的都是“我很好,勿念!”这事儿被他记了许久,没少翻旧账。
那这回,换一句?
暮青思索着,落笔。小安子和彩娥的眼神飘落纸上,只见那字风骨奇秀,走笔似刀刻,转眼间便成一封家书:“我很好,盼君安。”
小安子的嘴角抽了抽,心道这就成了?
月杀却松了口气,不是劝谏之言就好,有句盼安已属不易了。
彩娥倒觉得这家书不错,想当年皇后娘娘还是周美人时,出走前曾留书一封给圣上,那上头可是直书圣上名讳的,她翻到那封信时的惊慌至今记忆犹新,今儿这信至少有个君字。
三人各含心思,暮青瞅着信,也在琢磨。